第二十七章
第二十七章 (第1/2页)睡梦中是熟悉的钢琴声音,贝多芬降E大调,第三交响曲,激烈高昂的调子是悲鸣,是嘶吼,是屠龙少年变成恶龙的故事;钢琴曲越往后越乱,直到最后不成调子,唐昭臣在那凌乱的声音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,带着眼镜的中年男子跪在自己面前痛哭、忏悔,他冷眼看着他,最后猛扑上去撕开了他的咽喉。
唐昭臣睁开眼时,一个有些模糊的身影正半扶着他,端着杯子将杯中的血一点一点喂到他嘴里。
令人作呕的味道。
一阵反胃,唐昭臣抬手推开了她,视线逐渐清晰,他看到了那晚自己险些杀掉的姑娘。
他额前青筋暴起:“你给我喝的什么东西?!”
姑娘似乎是被他吓到了,捧着杯子不敢上前,瑟缩道:“猪.....猪血。”
自己多少年没有喝过动物的血了,唐昭臣气急败坏地扫视四周,似乎是这女人的家里,自己现在正坐在床上,窗帘拉着,从那缝隙中可以隐约看到外面的城市以及敞亮的天光,一股火气升上来:“你哪儿来的猪血!”
姑娘将这句气急败坏的感叹听成了疑问句,小心地答道:“就......山河路口,那个卖卤煮的大爷,他也是血......”
“我问你这个了吗?”唐昭臣冷声打断她的话,说着便欲下床,“我外套呢?”
姑娘见状忙上前来:“你伤还没有好......你先不要动,外套就在床尾。”
一阵锐痛,唐昭臣倒吸一口凉气,低头望去,胸前的伤口已经被认真处理过了,自己身上正缠着厚厚的绷带,他顿了顿,颇为奇异地抬头看了眼床边站着的人,仿佛在看一个稀有的智障。
“你......”唐昭臣欲言又止,“你要干什么?”
“昨天我发现你受伤快死了......我知道,你们在重伤的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吸血冲动,所以会意外伤人......你不用跟我解释的,我不会问你为什么受伤了。”姑娘斟酌着措辞,犹豫了一下,又将手里的杯子递过去,缓声道,“我叫江宁。”
唐昭臣眉尖一跳:“姜?”
“嗯,三点水的江。”
唐昭臣眉目之间晦暗不明,末了,他抬手拨开杯子,声音中带着丝危险的意味,他放缓了语调:“你怎么知道我是因为受伤才会袭击人,而不是一直靠人血为生呢?”
江宁神色一滞:“现在,现在还有靠人血为生的吸血鬼吗?血族不是早就适应动物的血了吗?”
“适应是一回事,怎么选择是另一回事。”唐昭臣望着江宁的目光一片沉寂。
半晌,江宁坚定地摇了摇头:“不可能,如果还有伤害人类的吸血鬼,制裁者家族不会袖手旁观的。”
唐昭臣忽而很想笑,原来真得有人愿意相信那群废物。
他也不再辩解什么,只等行动利索,他走他的就是了。
唐昭臣回过头,伸手拿过自己的外套,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。江宁看他冷静下来,便放下了手里的杯子,试探着问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啊?联系家里人了吗?”
“家里没人,”唐昭臣顿了顿,他第一反应是报“王相之”,可转念一想,现下还没出彦城,韩家和顾峋还在像狗一样追着他,这个名字是没法用了,于是他眉目微沉,一边打字一边带着点戏谑漫不经心道,“随便你怎么叫,喂,哎,混蛋,杀人犯,都可以。”
江宁思忖良久,最终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:“弟弟。”
唐昭臣嘴角有一瞬的抽搐,他转过眼看着她,面色不善:“你还不如叫我混蛋更客气些。”
“我看你应该比我小几岁。”江宁斟酌着语气解释道,“你今年多大啊?”
“19。”信息发送出去,他有些不耐地应道,“你别管我叫什么,反正我很快就走了,不想给自己惹麻烦的话,你就当没见过我。”
江城。
郎希不喜欢这个季节,春夏交接的时候,一到傍晚天气会格外闷热,偏偏这闷热中还带着春意未尽的凉风,如日暮时将近的绯红下浮起的一抹深蓝,不管哪种,总被混杂的、交织着,不得极致。
十二楼的楼顶风稍大些,郎希屈着一条腿坐在天台边缘,脚下,排水管上缠着一条通身黑色的蛇,嘴里正叼着一只肥硕的灰鼠,灰鼠在毒液的作用下渐渐不再挣扎,它黑色的眼睛和抽搐之下微微颤抖的胡须落在郎希的眼里。
他的眼睛并不是纯黑色,瞳孔深处带着点淡淡的棕,暮时日光的辉耀下,仿佛蜜色的琥珀。
郎希看着它,漫无边际地想到了唐昭臣发来的消息,看来南部的姜家也来掺和这些事了,吸血鬼的事,说到底人类又了解多少,不会吸血的吸血鬼靠人类的食物活着,这和失去了野性被驯养的狗有什么区别?
像顾峋这样的茹素者是吸血鬼被人类欺骗、戏弄之下才诞生的产物,剥离不纯粹的部分,像血族一样活着才是真正的自由——不,血族和茹素者,这种说法本来就是有问题的,从头到尾,吸血鬼都只有一种才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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