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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1 歃血

21 歃血 (第1/2页)

料理完春柔的事,仍有一件事压在崔妩心里。
  
  成亲之时,她从崔家带出的嫁妆不少,但崔信娘到底在什么东西上做了手脚,刘选那边还没有消息递来,她也很难再找到机会出门了。
  
  这种被人迫害着,又抓不到把柄,崔妩心里跟有虫子在爬一样,入夏以来,藻园虽比别处幽静几分,她却觉得烦闷。
  
  廊下摆了凉榻,她就撑着脑袋在那儿发呆,一旁小圆桌上摆了凉瓜,夜风吹过紫藤萝瀑布,将花瓣洒在身上。
  
  更多的不是风吹,而是被谢宥剑气带下来的。
  
  他才在朝中参了王靖北一本,揭露了账目造假一事,朝堂上针锋相对,季梁府里还有未审完的案子,昭告着王谢姻亲彻底反目。
  
  可不管王家贪污军费是真是假,这样的局面官家倒是乐见其成,一开口就是让两家先冷静半个月。
  
  两方在朝堂上角力,唇枪舌剑,僵持了好多日,谢宥也不着急,反而真正闲下来了,将账册一抛,拿起了师父所赠一柄水心剑。
  
  三尺青锋如夜色中一条白蛇,飒飒寒芒锐不可当,剑气如有形,在他周身游走,引得衣袂翩跹。
  
  谢宥与天子同拜一位师父,也是上清宫掌教,天子要一位身外身替他出家,谢宥却是实打实自幼在清凉宫修习,所习剑术绝非泛泛。
  
  至于有多厉害,崔妩也不知道,不过云氏不喜欢谢宥习武。
  
  文臣武将自古泾渭分明,习剑虽为君子六艺,但已没落,当朝文臣佩剑,也为佩饰罢了,习武成了莽夫攀阶之术,云氏不想谢宥有太多背离寻常文臣行列之举。
  
  藻园的玉徴庭只有亲信踏入,谢宥常在此习剑。
  
  庭中落英缤纷,下落的紫萝花瓣被劈作两瓣时,短暂上扬,好似静止了一会儿,谢宥似要乘风归去,履不沾尘,长风携着花瓣拂过面颊,剑影如织。
  
  他一双眼睛清寒沥水,倒映着月色溶溶,半点不见杀气。
  
  崔妩看着,心中杂念顿消。
  
  待他收剑停下,才开口问:“天色已晚,官人怎么还在习剑?”
  
  “打发无聊罢了。”
  
  她这回终于是看到了一旁的帕子,起身拿去与郎君擦汗,谢宥闭上眼睛,任她施为,而后坐在她方才躺的地方喝茶。
  
  谢宥虎口上的伤已经好了,崔妩摩挲着齿印,喃喃道:“这个印子要是让人瞧见,多没面子。”
  
  战场上得来的伤疤是值得夸耀的功绩,但女人口齿留下的,叫“胭脂痕”,别人见到是要笑话的,这个牙印,怎么也解释不清。
  
  “看见又如何,都是小事。”
  
  “那有什么是大事,王家贪污军费的事?”
  
  果然,说及此,谢宥握紧了杯盏。
  
  他入朝为官,为的是济世安民,清除朝中蠹虫,既有贪赃枉法之行,自当执法如仗剑,但官家却不这么想,他想的是朝中太平无事,行的是阴阳平衡之道。
  
  朝廷律法,从未得官家重视。
  
  “你不高兴,是不顺利吗?”崔妩身为发妻,尚可以过问。
  
  谢宥无法与她解释其中挫败,只道:“朝中之事风云变幻,最不能用对错来论成败。”
  
  他不欲再谈,转了话头:“如今更紧迫的是大哥,现在的他,绝不能再上公堂了。”
  
  “为何?”
  
  “你猜想得没错,他在服食一种药粉,举止已不似常人,那药请了苗医来看,里面加了晒干的密陀草,是一种能致幻的药材,苗人常用来止痛。”
  
  谢宏回来之后,就被关在了恩霈园,断了那药粉,没两日就发狂,在屋子砸摔东西,状如疯犬,非得三四个人齐上才能把他按住,他没了神志,只会痛哭流涕,求身边的人把药粉给他。
  
  谢溥见此,终于知道王靖北为何敢设计王氏偷情。
  
  若谢宏这疯魔病症露于人前,王靖北定会指其食药病发,分不清虚幻与现实,根本没有看见王氏和李沣抱在一起。
  
  “这药非得日积月累才能这样,王靖北早有意图。”
  
  这招毫不留手,害了谢溥一子,两家是彻底决裂了。
  
  崔妩这才明白,一开始王靖北就设计好了,将她推出来,只是混淆视听。
  
  这下谢家不会轻易放过王氏,她得重新考虑,要不要帮她了。
  
  不过自己该做的事也做得差不多了,再多的,两间铺子可不够。
  
  五十五十,她还是有一半机会弄到铺子。
  
  崔妩问:“大相公是什么意思?”
  
  “只能先拖延下去,再找其他证据。”
  
  谢宥另提别事:“季梁城如今流言纷纷,更有些是朝母亲去的,她住在城中难免诸事烦心的,不如到城外翠萍山水月庵去静养一阵儿,你便陪她一起去,可好?”
  
  “这是舅舅的意思?”
  
  “是。”
  
  崔妩唯有答应。
  
  话说完了,她的帕子还搭在谢宥肩上,呆呆地出神。
  
  谢宥也有另一件小事挂在心上,他在意,却问不出来。
  
  夏夜夹杂着凉爽的微风,填补这一刻的安静。
  
  “你怎不问我,同大哥去妓园喝酒那日,都发生了什么?”他终于还是问出了口。
  
  话还得说回他同谢宏饮酒归家那日,夫妻俩在存寿堂外碰见,对视了一眼就分开了,回藻园之后,崔妩也未多问。
  
  原本谢宥并未意识到,反而是元瀚自己一个人在外边嘀咕一句:“郎君去妓园子,怎么也不见娘子过问一句呢?”
  
  这话不知怎么的就落到心里了。
  
  连日来崔妩都没有问过他,反惹得谢宥愈发在意。
  
  帕子正好擦到他颈下,听到这句,回过神的崔妩手先于脑子,掐上他的脖领:“你做了什么?”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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