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一十六章 偏偏她早已辟谷
第四百一十六章 偏偏她早已辟谷 (第1/2页)薄薄水雾氤氲浴室,仆妇已端着装衣服的桶走了,陈易便一头攒进微烫的热水里。
躯壳毛孔大张,享受着滚水的滋润,陈易原来紧绷的骨头登时一松,舒畅感席卷全身,他吐出一口白气,飘荡得远远。
“那群西晋谍子……”
陈易自语一声,他杀了那两个西晋谍子,本想搜魂,然而还不待搜魂,那聚集在元丰楼的高手们便围杀过来。
想来是那群谍子们早已计划好了退路,只怕混水摸鱼间,那两具尸体已不知去向。
“罢了,反正跟我关系不大。”
陈易勺起水泼了泼脸。
他来山同城,本是为了陆英的缘法而来,如今无意间卷入到此番纷争,纯属意外,既然牵连不深,本就可以随时退出。
这些江湖上纠葛一块的恩恩怨怨,他本不想管,今日若不是东宫若疏,他也不会去管。
而经此一回,想来魏无缺也明白,用东宫若疏来钓鱼上钩怕是不太可能了。
念及至此,陈易放空了些思绪,让自己好好歇息一通,好好养精蓄锐。
接下来,还要出剑。
元丰楼内厮杀一通,便是于自己这已刀口舔血惯了的人,都是一通极大的消耗,全然不亚于跟大小殷、冬贵妃大战一通,若再加上秦青洛、祝莪,那就只怕支撑不住。
滚烫的热水没着脸颊,陈易伸展双臂,长长吐了口气:“啊…”
像这般舒展全身的时候,真是别具一格的舒服。
陈易把脑袋在浴桶边上,眯着眼不禁在想,已经多久没过厮杀后回家歇息的日子了?
快有大半年了。
大半年了啊。
“时光如梭。”陈易叹了出声。
待在京城里的,他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,一切都很慢,小狐狸怎么还不喜欢自己,师尊怎么又吃醋了,大殷怎么仍然学不会安分,闵宁什么时候把她交给自己,还会偶尔想到林琬悺、安后、东宫若疏等等……
可如今出了京城,陈易发觉一切都变快了,凡事都需要时间,偏偏最缺的就是时间。
如今待在这个不知称不称得上家的玄府里,陈易寻到了那种熟悉的感觉。
惬意、宁静,就好像能待上一辈子。
陈易望着朦朦雾气道:“再慢些才好。”
可半晌过后,他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,江湖漂泊不比京城里的日子了,他得往西走去寻明尊传承、去寻涂山地宫,在这之后再去南疆,见一见秦青洛和祝莪。
想到南疆,陈易禁不住呢喃:“青洛…我女儿是不是要出生了?她要叫什么名字?”
算一算时间,真的快了。
最多不过一两个月。
………
“他没再寄信过来?”
烛火扑朔,硕人的脸庞微垂,骨相仍旧英武,蛇瞳里却是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,她面容笼在一片晦明不定里。
一旁的祝莪捻着针织着衣裳,旁边的木篮子放着小小的布料,像是小婴儿才穿得上的肚兜,还有些许小件衣物,新生儿出生的第一件衣服要母亲来织,哪怕不善女红也绣下一线,这样才能讨个好彩头。
“他没再寄信过来?”像是觉得祝莪没听到,硕人又一次问。
祝莪转过眼想看一看她的神情,后者却侧过了脸,致使面容笼在完全的晦暗中,连蛇瞳都黯淡着,王妃斟酌了下措辞道:“他犯了大不敬之罪,想来不知在哪处逃亡,便是想寄信也寄不过来。”
硕人默然片刻,冷笑道:“怕是死了。”
祝莪沉吟后不咸不淡道:“那王爷何必跟一个死人置气呢?”
“我没有置气!”
话音落耳,祝莪却听到了咔咔的骨节声响,她把拳头攥得很紧。
祝莪深深叹气,把手上的女红活计放下,端着油灯要走过去。
“别带灯来。”
屏风后传来声音,急促之余,竟有一两分惶恐。
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如今的模样,已成了下意识的反应。
祝莪把灯放下,缓缓走过去,其实没有灯,她也能看清秦青洛如今的模样。
不薄不厚的被褥盖在床榻上,枕头竖立作椅背,那八尺之躯腰盘微弯,姿势尽量省力,而哪怕秦青洛极力扯住被褥,夜色下,那腹部高高耸起,犹为显眼……
“…别看了。”
她的话竟有些发颤。
祝莪攥住她的手,温声细语道:“青洛,姨什么都没看。”
临近生产的日子,祝莪已很少喊她王爷,往往是直呼其名,以此抚慰这女子王爷的心。
而越是产期将之,秦青洛就越是脾气不好,更易于暴怒,故此祝莪可谓是寸步不离,几乎整日整夜地与她待在这房间里。
秦青洛明白祝莪的好。
为了掩人耳目,祝莪也为她而乔装易容,挺着大肚子,这样谁都不会想到是秦青洛怀的孕。
说来也是讽刺,旁人还以为她们如此恩爱,临近产期,王爷还寸步不离地守着王妃。
至于那把种留给她的人,从头到尾只寄了一封信…
秦青洛指尖轻颤地摩挲着隆起的肚皮,忽地怔怔,烛光透过屏风扑朔在她面上。
半晌,她笑道:“到底是婊子无情、戏子无义。”
祝莪微微愣了下,
这些日子来,愈发气性暴躁的秦青洛对那人的破口大骂已是常态,莫说是陈易了,便是陈易前十八代、后十八代都没能幸免于难。
可她还是头一次听到这般埋怨。
像是独自一人行走天地时,
无言的失落。
祝莪看在眼里,不由出声道:“那封信里…他提到你的次数比姨还多呢。”
秦青洛却似没听到般轻抚隆起的小腹,王爷忽然觉得十分奇妙,自己不仅要生下仇人的孩子,以后还要把她养大成人,说不准这孩子还会了却宿怨,为自己手刃仇人。
祝莪以为她听进去了,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,可秦青洛仍旧失神着,一念起时,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腹里不是一块肉,而是一个小生命要诞生。
让这小生命去杀了她的生父……
烛光忽灭。
她的思绪停下。
祝莪又点起了火,托着油灯,耳畔边忽听到一句:“把那封信拿来吧。”
她不明就里,但还是寻了出来,交到秦青洛手上,硕人又深深看了一眼,忽地甩到火上,整封信燃烧了起来。
祝莪惊呼了一声,却没夺去,只是紧紧陪着她,秦青洛仍攥得死死,火苗窜动,很快爬到指尖,却因灰烬的掉落而熄灭,待她低头再看时,便见信烧去了许多,只余一半在手,末尾的最后一句话仍在那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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